不管朝堂前后新政的斗争如何暗潮涌动,新年依旧如期而至。
除夕那日,百官宴在大庆殿散后,暮色已漫过宫墙。
赵顼却无半分倦意,只匆匆更衣,便引着后宫众人往宫外去,准备乘船汴河,与民同乐。
太皇太后照旧以“夜寒难耐,恐扰旧疾”
为由留在宫中,赵顼虽有几分遗憾,却也知晓祖母素来不喜热闹,便未多劝。
这一次,赵顼带皇后向岚,宋以安、邢如意和三娘三位高级嫔妃一起乘坐龙船;高滔滔与嘉宝、嘉怡,还有赵颢、赵頵,乘坐宝船;其他婕妤、才人等嫔妃及一些特许女眷,如向皇后母亲、高老夫人、曹二老夫人、曹家冯大夫人、司马光夫人、王安石夫人等一众高阶女眷,乘坐花船。
戌时正,三艘精致华丽的皇家花船出现在汴河上。
居中那艘龙船最是气派,龙首高昂,鳞爪皆以鎏金点缀,船身挂满朱红宫灯,灯上绣着“国泰民安”
的字样。
风吹过时,灯影摇曳,映得河水都泛着暖光。
周身还有一些宫灯化作祥云与海浪,最后的龙尾更是高高立起,整个龙船看起来一副腾云之态,巍峨庄严。
左侧的宝船稍小些,却也雅致。
船身一副百鸟朝凤巨型花灯,旨在彰显皇太后尊贵的身份。
船檐下悬着金铃铜铛,水波晃动之间,叮咚作响,好似百鸟齐鸣。
右侧的花船也是雍容华贵,船舷上缠满绢花与彩绸,大朵的百花绽放,映衬着飞蝶与祥云,船身还有些如意、八宝、卍字的造型。
华贵中透着几分仙气。
看到龙船驶入汴河,三声礼炮在汴河上空炸开。
此时的汴河两岸早已是人山人海,百姓们挤在河岸边,踮着脚望着驶来的皇家船队,见龙船靠近,便齐齐跪倒,山呼万岁。
赵顼携向岚站在龙船船头,抬手向百姓致意,唇边噙着温和的笑意。
宋以安、邢如意和三娘站在他们身后,也共赏汴河两岸的花灯。
此刻的两岸,花灯成行,一眼望去,竟似两条火龙蜿蜒在夜色里。
有匠人扎的百鸟朝凤灯,凤头上的造型灵巧,随灯影流转,仿佛彩凤飞舞;有商铺挂的五谷丰登灯,灯面上绘着稻菽麦黍,穗粒饱满,引得岸边农人频频赞叹;更有文人雅士定制的诗词走马灯,灯壁上题着唐宋有名的词句,旁边还配有图样,诗图相映,别有一番雅趣。
百姓们提着自家做的荷花灯、螃蟹灯,在岸边追逐嬉闹。
孩童的笑声、小贩的吆喝声、丝竹的演奏声、百戏的叫好声混在一起,织成了一幅最鲜活的汴河除夕图。
赵顼心有所感,仿佛他所愿的山河锦绣、国富民强就应如同眼前汴河岸的画卷一般壮美好看。
他略略回头,垂下眉眼——只是可惜三娘不在身旁。
于是,行程过半的时候,他就从船头退了下来,携着向岚走进了船舱。
安顿了一番之后,重新走回船头。
一出来,赵顼看到三娘正与宋以安说着什么,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,就径直走到三娘身边,朗声问着:“你们二人在说些什么?这么开心的模样?让朕也听听。”
三娘本来与宋以安正在讨论岸边一个飞火的花灯,觉得十分有趣。
猛的被赵顼问起,二人皆是一怔。
随后宋以安看向三娘,微微退了半步,三娘看到宋以安的动作,叹了口气,才轻声回答:“我与宋姐姐在说,那个飞轮一般花灯十分有趣。”
赵顼顺着二人的目光看去,果然看到一个飞轮一样的花灯,喷着火,呼呼的转着,热闹非常。
于是不动声色的站到三娘身侧,宽大衣袖下,握着她的手,看着火光映照下三娘的笑颜,对她笑着:“确实好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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